第三章 寒山秋瑟(1/2)

琅夏将德妃的青丝绾成一个高高的结鬟发，耸立头顶，配上华丽的首饰和金簪风钗，显得很是高贵。这样的发饰有一至九鬟，是宫中较为尊贵的发式，到底德妃不是皇后，在着装上时刻恪守本分。/p

“贤妃今日怎么突然病倒了？”德妃问道。/p

琅夏摇摇头：“奴婢不知，贤妃平日里老实本分，只是担心自己的儿子，如今她的棣王殿下远在匈奴，可能是……忧心过度？”/p

德妃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，问道：“不对，皇后她……”/p

琅夏手上还拿着耳坠，闻得德妃这样说，一时愣住，问：“娘娘，您说皇后娘娘怎么了？”/p

德妃抿了抿嘴，接过耳坠戴上，念道：“没事。”/p

琅夏不知所云，继续给德妃篦发，傅粉。/p

德妃拿起铜镜，触碰着镜背铸好的纹饰与铭文，叹道：“明皇当年赏给杨玉环的脂粉花费曾达百万两，本宫如今无论用何等名贵的傅粉，却也是掩盖不住脸上的皱纹了。”/p

琅夏扶了德妃起身：“明皇当年还曾吟‘春风拂槛露华浓’，春风浓露，可不就是形容当今娘娘您吗？君王恩泽不断呀。”/p

絮絮一番，德妃便闲适地步入回廊，望着满天晨曦，好看的眉头愈渐舒展开来：“走吧，采选的秀女们恐怕也快到了，咱们也去凑个热闹罢，本宫倒要看看，皇后究竟能选出什么样的秀女。”/p

“是，奴婢扶着您出去。”/p

虽已过了七月流火的季节，但到底是接近正午的太阳，照在身上仍晒得后背阵阵发毛。大明宫的地砖反射着刺眼的日光，令人不敢直视。/p

德妃和皇后立于清宁宫殿前，贤妃身子极其不适，难以起身，只得缺席。/p

清宁宫庭院已经站着陈氏、杨氏两位采选的秀女，名唤陈朗顾、杨柳岸。/p

两位秀女已经到了清宁宫一个时辰有余了，却还不见另一名秀女萧氏的踪影，难免有些不耐烦，又加上日头毒辣，却是有些吃不消了。/p

“两位妹妹可是觉得有些乏了？”皇后关切道。/p

闻言，陈朗顾和杨柳岸却又挺了挺腰肢，强撑着，不敢有半分怠慢，额上的汗珠却是一粒一粒往外渗。/p

德妃在一边强忍住笑，一边让琅夏端了两盆冰块来，放在了两位秀女身前，两位连忙谢了恩，继续直直站着。/p

“皇后娘娘，”德妃声线尖锐：“您看看您亲自挑选的人，这都快正午了，是不是萧氏太过纤细，被太阳给晒化了啊？怎么还看不到人影呢？”/p

皇后坐于宝座之上，双手放于腰前，仍是雍容大度：“德妃妹妹惯会说笑，也不怕新来的妹妹们取笑咱们。”/p

德妃摇着团扇，笑道：“那也得等到她人来了才能够取笑咱们呀。话说，娘娘许久不见陛下，为何今日选秀不叫陛下亲自前来？”/p

皇后定了定神：“本宫是六宫之主，是比不得德妃你能日日见到陛下，今日的采选，陛下两个月前说过，从头到尾皆由本宫做主。如今地方藩镇割据，陛下自然是忙着处理政事，难道德妃想让陛下亲自前来，落得个昏君罪名？”/p

德妃将头转向宫门，只寥寥一笑，不再作答。/p

“采选秀女萧氏到——”/p

清宁宫众人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，皆朝宫门望去，目光所及之处，一名妙龄女子姗姗而入，双眸流转着清秀的光泽，身段轻盈柔美，足下一双用锦绣彩帛制成的花鞋步步生莲，不由得令叹一声“娴静处如闲花照水，行动处弱柳扶风”。/p

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，眼下这位秀女并非萧荷凌，早已偷梁换柱，变成了这位叫作齐尔清芸的女子。/p

清芸缓缓步入清宁宫内廷，弱弱在皇后面前行了一礼：“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。”/p

皇后和颜悦色，大方得体地扶了清芸起身，因皇后位份尊贵，寻常人家不能双目直视皇后，清芸便微微垂眸，显得很是文雅精致。/p

“既然三位采选秀女都到齐了，那么便随教引姑姑一同去吧。”/p

“是。”/p

午时刚过，才至未时，便有几处极薄的云，将日头挡在背后。初秋的风，湿润而带着暖意，丝绒似地拂地而过，从大明宫一直刮往长安城南的郊外。/p

劫走萧荷凌的那一队人马，将她和婢女福安迷晕之后，便仍在马车上，继续朝城南郊外密林远处的山上赶去，那里是山贼的聚集之处。/p

然而，禁军统军司空峻正好在出城前往襄州的路上，劫持萧荷凌的一群劫匪便不偏不倚地被司空峻盯上了。/p

“吁——”/p

一阵马的嘶鸣传来，司空峻手持长缨，骑在马背上，挡在了劫匪的马车前。刺客身后，数十名士兵玉树临风地驻守在路上，将几个劫匪逼得进退维谷。/p

几个劫匪神色还算淡定，领头的从马车上熟练地跳下，上前双手抱拳，朝司空峻行了一礼：“不知兄台有何要事，拦下我们运送经商物资。”/p

司空峻骑在马上，傲视着几个劫匪，目光凛凛道：“你们说你们几个是长安城的商户？那么这马车里究竟是何等重要物资，竟让你们穿成如此模样前来护送？”/p

领头道：“物资珍贵，自然需要……”/p

“需要遮遮掩掩？”司空峻抢过话问。/p

“不是，”领头道：“眼看将要大雨，我们，只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。”/p

司空峻的神色似乎要将几个劫匪看穿